kuya

降新好降新妙
姑且是个写手
白嫖担当,狗血日常,逻辑已死,写文贼慢,开坑不填

【安雷】图谋不轨(四)

(四)

 

等他们收场回家时已经到了饭点,于是雷狮和安迷修一合计就索性点了外卖。安迷修回去沐浴,雷狮坐在家里想了想,也走进了自家的浴室。等他边擦拭自己的头发边朝外走时,一抬眼便看到从玄关处走过来的安迷修,以及他手中拿着的一大袋外卖。

“哦,看来这家还蛮准时的。”

他随口一说话还没落下,安迷修就加快速度朝他走来,带着他满手飘香的烤串。

“雷狮,我是说过陪你撸串,”安迷修从那看上去像和巨型气球的袋子后拎出了一捆体型也不小的塑料袋,“可你怎么还买了啤酒?”

“我成年了。”

“就算你……”安迷修说到一半一顿,似是也觉得成年没什么问题,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但又像是不甘心在雷狮面前败下阵来,在后面加了句,“就算你成年了,你也是个准考生……”

他停了停,又憋出一句:“这种东西,你现在少喝。”

雷狮觉得安迷修的样子有趣地很,忍了半天笑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他拿过安迷修手中装有啤酒的袋子,坐到沙发上,将它们一个一个拿出来。易拉罐冰冷的湿气让雷狮怀念不已,他忽然察觉他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喝过冰啤酒了。他吞了下口水,有点不想听从安迷修的话了。

但雷狮还是给自己留了三罐,给安迷修留了一罐,要将其余四罐拎去厨房时又被安迷修拦了下来。

“怎么,还不让我屯着以后喝?”

雷狮看着安迷修有些皱着的眉头,又说:“难不成你想把这些都解决掉?得了,安迷修,我看你不怎么沾酒的吧。”

雷狮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安迷修平日里鲜少接触酒精,偶尔和部门的人一起出去庆祝时会因为氛围喝上几杯,所以自己几斤几两,他非常清楚,总是扣着那个界限,做那个唯二清醒的人来照顾部员们。每次到那个时候总是会被保持清醒只为照顾自家老姐的弟弟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安迷修总是有种小小的愧疚感,虽说为了照顾部员们是真,但其中也怀有不想在别人面前失去理智的心思。酒精真的很可怕,它可能会让你把隐藏的一面在他人面前轻易暴露,让你失去控制,安迷修讨厌自己的言行会失控,骑士就应当做到恪守和自律。但是不知为何,在雷狮面前他倒是没这方面顾虑了,他们虽然可能称不上朋友,却是交过底的人,而且面对雷狮这张脸他也没什么好失控的,不是吗?

于是安迷修说:“我解决掉,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着雷狮那一脸“你真的行吗,别勉强啊,一会照顾你可是很麻烦的”的表情继续道:“这次喝完高考前就别喝了,还有一个多月而已了。”

“安迷修,要不是你性别男,我还真以为你要当我妈了。”

在相处的几个月里,安迷修早已对雷狮的带有攻击性的嘲讽免疫了,甚至脸皮也有长进的趋势,此刻他淡定地拉开易拉罐,瞟了一眼雷狮:“哦,那叫句爹来听听。”

“滚。”

 

雷狮这次学乖了,没有在鸡翅上做过多的争抢,大大方方地将多出来的鸡翅通通推向了安迷修,使得安迷修一阵受宠若惊,甚至有点怀疑雷狮这次邀请的深意。若是表现出来铁定会招来雷狮的白眼又一轮的嘲讽,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安迷修想了想还是一口啤酒眼咽回了肚子里。

然而酒精这玩意会一层层剥夺你的自制力,换句好听的话来说就是壮胆。安迷修感觉到酒精气泡在肚子里翻腾滚过几个周期,开始发生了某种作用,他觉得有些热。大脑的机制似乎跟着下降了些,对着雷狮那张脸,他就控制不住想要说话的欲望。说些什么呢?安迷修尝试用有些混的脑子思考,然而话语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恶党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话一出,安迷修就尴尬了,这虽然的确是他脑子中的念头之一,也是疑问之一,但不经过修饰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完全不符合骑士的修养。安迷修这边正自我检讨,雷狮那边也是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他心里一思索,觉得一安迷修那直男不可能轻易察觉出什么,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疑问。他抱着这个念头正想回应,正好就看到安迷修正抬头,两个人的视线这么一碰,又是一愣,只留下雷狮脱口而出的一句“安迷修。”在房间上空飘呀飘,最终消失在了电视主人公的台词里。

所幸两个人都没有要看到天长地久的打算,还是雷狮率先移开了视线:“叫你一起撸个串还需要什么企图,还是说安迷修,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我想要的吗?”

有,当然有,何止是有什么,全部都想要。当然这些雷狮现在还不能说,虽说他看上的一定要到手,但作为捕猎者他非常享受捕捉的过程,更何况对象是安迷修,最不可能和他一路的人,还是第一个让他雷狮喜欢上的人,从各种意义上都让他即兴奋又谨慎。于是他又说:“你就少臭美了,我只是今天想撸串了,原本一起的人今天都没空。”

说完,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安迷修,安迷修的表情从迟疑到恍然,紧接着他忽然抄起啤酒罐几下就将一罐剩下的喝完了,豪爽的姿态吓了雷狮一跳。

“雷狮,如果不是有企图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的关系好了一些?”

安迷修的眼睛非常迷人,特别是喝过酒以后,就像是被浸润过的绿松石,泛着一层水光,偏偏还带着点安迷修式的坦诚,看上去非常柔软,跟他的头发一样。

安迷修在这点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坚守规则、不知变通,宁愿一个人也不愿意改变,却对别人的好意怀有感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雷狮的那句“傻逼骑士”卡在喉咙里怎么都下不去,他默不作声地给自己也灌了了一口酒,轻声地应了一句。

安迷修明显有些醉了,否则这种话是绝对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就像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在得到雷狮含糊的回答之后,安迷修抿唇笑了,不是平常那种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而是真正能感受到他在开心的笑。

安迷修五官本来就棱角分明,带着点混血的深邃,此刻带着这样一幅表情,简直就像是不要命地在释放荷尔蒙。雷狮觉得有些晕乎乎,平时对他没什么效果的酒精似乎报复性地席卷了他的全身,他顿时觉得有些热了。

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心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挖一挖眼前这人平时不会透露的东西,日后也好做筹码,所以他将属于安迷修的易拉罐打开,递到安迷修的面前。

“安迷修,我说如果我们关系算是近一点了,你也不介意分享一点秘密吧?”

“嗯?”安迷修发出一丝简单的疑惑音,“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手臂上的伤疤。”

雷狮一句话下来,安迷修整个人怔了一下,他的眼睛从略有迷茫一下子清明了起来,一身热血被浇了一桶冰水,凉了个透彻。这大概是安迷修幼年时期最深刻阴暗的记忆,否则在当时雷狮揭露他伤口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这是一场筹码不明的赌博,雷狮知道自己在豪赌,但他天生是一个赌徒,享受站在钢丝绳上的每一步,带着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意味。哪怕对象是他喜欢上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安迷修,不,也许正因为是安迷修。他太特别了,与他相似又完全相反,越想远离越不由自主地靠近,让他忍不住想去了解,想去探索,却又夹杂着古怪的别扭感。

真是新鲜又刺激,雷狮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赌过,唯有这次能让他心跳如此强烈,碰撞耳膜,热度不减。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舔了舔唇角,入口的是酒渍微苦的味道,他非常喜欢啤酒碳酸泡沫的刺激感,当然麦芽香也是。雷狮眯起了眼,他在等待安迷修的答案。是推开还是接受,无论哪一步都很刺激,接受最好,但如果推开……他也不知道那样的话自己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他赌博赌的随性,就是一个突然的想法。

安迷修的清醒是一时的,酒精仍流淌在他的血液里,模糊着他的神志。他的脑袋使劲地揪着雷狮的这个问题,不停地转啊转。这是刻骨铭心的,是安迷修二十一年人生中第一次狠狠的一次教训,带着伤痛和血腥味吊在安迷修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地警示自己,本该是除了师父以外无人可说的东西。但这些好像在雷狮面前变得无足轻重了,是因为自己在一点一点接受这个恶党?还是这酒精的作用?安迷修揉了揉太阳穴,无数的思绪划过他的脑海,却没有一个能够被抓住,想要对雷狮说什么的欲望倒是越发强烈了。夜色笼罩世界,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万家灯火漂流在上,明亮而又热闹。是周五了,所有人都带着一周之后轻松的心情和亲友团聚,只有这里,他和雷狮,两个仅有一点维系的人靠在一起,混在着灯火茫茫的夜河之中,试图用碰撞带来点光和热。

安迷修望了会儿窗外,转头再看雷狮,心中紧绷的线突然没了,无数的思绪稀里哗啦地下沉,填满了他空茫茫的胸腔。那双眼睛映着黑夜,百家灯火在他瞳仁上像是星辰,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安迷修呼出了一口气,酒精带来的热流再一次涌了上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前的罐子,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了三罐。难怪,他胡乱地想,这股冲动多少也有酒精的功劳。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偶尔迷糊一回,他很想放任自己的欲望。雷狮依旧在看他,不等他开口就不罢休似的。安迷修喉头滚动了一下,说:“好。”

 

安迷修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孤儿院收养了。那是一个飘着细雪的冬夜,比往常似乎还要冷上一些。安迷修被发现的时候正依靠在孤儿院的大门边,包着他的只有一条并不够暖和的被单,小脸被冻得发青,他已经冷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孤儿院院长每晚有检查门锁的习惯,估计也就不存在安迷修这个人了吧。每一个人都说安迷修是个幸运的小家伙,安迷修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并没有怨恨遗弃自己的人,也没有产生扭曲的嫉妒心,他内心柔软,思想端正。虽然这和院长得当的教育有关,但安迷修的正直依旧像是与生俱来的,他相信世界美好的一面,斥责灰暗,然而有些恶并不是能够修正的,这一点,幼年时期的安迷修还体会不到。

正如世界有好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孤儿院了有安迷修这样的孩子也会有染有恶习的人。他们往往是没有愿意领养、年长一些的少年人,没有成年依旧住在孤儿院里,或是跟三九流派混在一起,或是自甘堕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口中抱怨着社会,无所事事。安迷修和他们的冲突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在大打出手之前被赶来的院长拦住。但男孩心中燃起的是憋屈和不理解,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走这样的路,他想阻止他们作恶。男孩有着强大的耐心和不屈不挠的毅力,然而他的执拗被认为是不知好歹,矛盾一层层加深,终于在之后的一天里爆发了。

那群平常和他矛盾最深的人带着他们的狐朋狗友在安迷修放学的路上堵住了他的路,没有威胁没有恐吓,只是单方面的群殴,带着扭曲夸张的笑面嘲笑着安迷修的无能。

你看看,所谓的恶就是这样的。

你看看,谁愿意来救你?

少年努力地朝有光的地方看去,那些见到他被推进角落里的人撞上视线的时候移了开来——往来的人要么毫无察觉,要么视而不见。尽管有些失望,安迷修心中还是生不出半点的怨恨,这种情况下的帮助可能会将自己卷入危险之中,他能理解。在外人看来安迷修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但一个被父母抛弃、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早熟的孩子,怎么可能内心没有阴霾呢。他感受得到人情冷暖,即使不像垂暮老人般看得透彻,也是一知半解的。刺骨的冬日住进了安迷修的心里,但他还是选择面朝阳光。若是没人愿意成为那个勇敢踏出一步的人,那么安迷修愿意做那样的人。只是做出这样决定的自己,现在却沦落到了需要帮助的一方,没有了还手之力,实在是太难看了。男孩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那些人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是一阵又一阵的疼,用来保护脑袋的手臂上似乎被什么划到了,湿热的疼痛在瞬间作用着神经,安迷修咬住了嘴唇,将闷哼吞进了腹中。

那些人就是为了将他的信念给击碎的,见安迷修依旧咬着牙眼神倔强,手上的力道越发的不加控制了。就在安迷修以为他不失去意识这些人就不罢手的时候,一个稳重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瞬间止住了无休止的殴打。

你们,再不停手我就报警了!

那是一个男人,额角的白鬓让他看上去应当是年过中旬,但他的眼神却相当的锐利,腰板挺得笔直,让人第一眼就觉得他并不是寻常人,至少是个练家子的。恶劣的少年人们见势头不妙,立刻嬉笑着捂脸跑了,只留下死撑着跪地不肯倒下的安迷修。

男人并没有在意那群人,径直地走向了安迷修,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虽然并不是很愿意将自己狼狈的模样展示在人前,但安迷修实在没力气了,再加上不能让对方将手那么尴尬地悬着,他还是接受了男人的支撑,并再站起来的时候向他道了谢。

安迷修身上的最多的是被殴打留下的淤青,这些不消多日就会痊愈。唯一出血的是手臂上被不知名的器具划出的伤口,大量的猩红布满了整个小臂,庞大而又恐怖,所幸的是伤口没有看上去伤的那么严重。男人帮安迷修检查完伤口,问,要报警吗?

安迷修摇头。

你认识他们?

安迷修点了点头。此刻他浑身疼痛,尤其是手臂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刺疼,这些都拉锯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他还得烦恼该如何向关心他的院长他们解释他的狼狈,大人们们为了他们这些孤儿已经费尽心力,安迷修一点也不想他们再为了他这点事情费神,还有,虽然很不想承认,他的消极情绪很大程度上还是来源于对自己弱小的认识。纷繁的思绪在男孩的脑子里绕成了一团乱线,他理不清楚、不知缘由、无法宣泄,这对年仅十三岁的安迷修来说还是太难了。

男人表示要送他回家,在安迷修报出孤儿院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一路上也没有说太多,直到他们快要到达孤儿院的门口的时候,男人问他,是否愿意被他收养。

安迷修很意外,因为这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在他和男人相遇不到两个小时的现在,要不是男人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安迷修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在开玩笑。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安迷修想,而且他站出来救了他。

于是十三岁的安迷修握住了男人的手。

 

“当时这件事情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遇到你的时候还没能消化完这样的情绪……现在想来,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教训吧。那个时候没控制好情绪打了你,我很抱歉。”

安迷修说的轻描淡写,雷狮却听出了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实力决定一切,只有强者才能够踩着规矩走,所谓的善和正义不过是令人发笑的虚伪的东西。如果这件事情落到他的手上,恶趣味的踩压他雷狮不屑做,但他也会对对方施以压倒性的碾压,摧毁他的精神,让对方再无振作的可能。特别对象是安迷修的话,意志坚强的骑士不会被这种无脑的殴打所屈服。雷狮想着,莫名地生出了点自豪感。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看着安迷修放松了表情将手中的又一罐啤酒饮尽。安迷修喝的很快,酒精发挥作用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开始发热发胀了,脑子更晕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山根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顺手想再开瓶啤酒,途中就被一只手拦住了。他迷糊地抬眼,撞上了雷狮的视线。

雷狮眉头微皱,明显地表现出对他行为的不满:“我说安迷修,你是这辈子没喝过酒吗,喝的那么凶。”

安迷修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雷狮的意思,他也跟着皱眉,没有被束缚住的手拉开了雷狮的,怕雷狮会抢过去似的赶紧喝了一口后才回嘴,“不是。”

安迷修的眼睛微眯,嘴唇抿着,表情像是被小瞧了而有些不悦,带着微微的孩子气。这样的安迷修雷狮还是第一次见到,觉得新鲜的很,也不多加阻止,而是反手抓住安迷修阻止自己的右手,伸手就将对方衬衫袖子掀开。对于现在的安迷修来说,绷带就是警示的具现化,除了摆在眼前提醒自己,倒也没有其他的作用了,所以雷狮伸手要拆,他也没了小时候的激烈反应,还老老实实地没动。雷狮顺顺利利地解开了绷带,入目的是一条长长的占据整个小臂的伤疤,比早先记忆里的要浅上许多,不那么恐怖了,但终究还是能为肉眼所见,乍看上去还是有点唬人。安迷修缠着绷带,或许还有不愿吓到人这一层意味,这家伙的温柔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钱似的往外洒。

雷狮看罢,扬眉笑了:“结果,不还是强者才能决定一切。”

雷狮的话总是一如既往的精准、简洁又一针见血,安迷修很大程度上是理解他的思想的,或许这个世道的确如雷狮说的一样,但他还是想要贯彻自己的信仰。安迷修看着雷狮的眼睛,一如既往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强势,比十年前更加沉稳,也更能够把握人心。安迷修觉得自己的思绪被一分为二,一半清醒,一半混沌,他清楚地看着雷狮的眼睛,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地说:“安迷修,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就走上骑士道这条愚蠢的道路了?”

并不愚蠢。安迷修盯着雷狮的眼睛,那颜色就和他们初见的一样,带着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力量,让人徒生出要被看穿的无措和恼怒。但此刻安迷修却不恼,反倒多了一丝能被人理解的欣慰,即使对方适合自己信仰完全相反的人。雷狮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呢?大概不会吧。

也是这一时间,他看着雷狮的眼睛,他意识到了与此时话题完全不着边的事情——他在被师父收养之后就遇到了雷狮。那时候的他还在钻牛角尖,对上雷狮眼神的瞬间就判断出绝非善类,还有一种要被看穿的错觉,于是他本能地移开了视线。他也是不可修正的恶,安迷修莫名地肯定。经历过教训的安迷修决定看到这个人就绕道走,却没想到对方自己找上了门来,还戳中了自己的痛处。安迷修打了人生中的第一场主动的架,身上非常疼,却莫名得有些痛快。师父回到家问他,为什么打架?他说不上来,各种各样的情况和假设,似是而非,他只能低下头,等待师父的说教。然而男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这周末一起出去吧。出去?师父点头,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掌心的温暖安迷修到现在还记得,去看场电影。

那是一部老电影,讲的是一名骑士贯彻骑士道的故事,具体演的是什么安迷修已经记不清了。唯有一幕他始终记得,偌大的房间,窗外雨雪交加,屋内的火炉欧里啪啦地燃烧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庞大,骑士长听完了主人公的迷茫,望了一眼窗外,回头凝视骑士的眼睛,问。

你认为自己能救所有人吗?

那是不现实的,先生。

那你屈服了吗?

没有。

你的信仰发生变了吗?

没有。

你有为此后悔吗?

没有!

那你在迷茫什么,你很勇敢,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偌大的电影院里,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眼前的大屏幕是亮着的,骑士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铿锵有力,随着骑士声音的是越发激昂的配乐,还有骑士眼中逐渐明亮的光彩。安迷修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涌升出了某种力量,它庞大而又坚实,将男孩心中那些飘忽不定的想法加重了分量按在了土壤里。骑士宣言响彻在了电影的终末,也点燃了安迷修的信仰火种。

这么说来,其实雷狮也算是他走上骑士道的一部分诱因了,安迷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能酒精上脑让感知出了错,他居然有些高兴,他出神地对着雷狮的脸,喃喃道:“可能是因为你?”

“啊?”

“啊,是师父!”他摇了摇头,“师父带我看了一部电影。”

“安迷修你,居然因为这个吗……”雷狮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还有你真的是醉糊涂了,一会儿可没人搬你回去啊。”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

困意一阵阵袭来,安迷修感觉眼前好像一下子戴上了高度数的眼镜,睁眼时间越长就越晕,雷狮的那张脸、那双眼睛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本能地雷狮身前凑,直到雷狮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只有咫尺的距离了。安迷修迷迷糊糊,奇怪雷狮怎么这么安静,还没有推开他,又忍不住地伸手,握过冰啤的手有些冷,摸上雷狮脸的瞬间带上了对方的温度。安迷修见雷狮没有反感,胆子更加大了,他捧着雷狮的脸,凑得更近了,心说原来雷狮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紫色,还带这点红,凝聚在瞳仁,像极了他张狂的灵魂。安迷修看着雷狮,雷狮也在看着他,他总觉得雷狮并不只是单纯地在看他,那瞳仁深处的红像是团火,通过视线传递到他的身体内部,安迷修觉得更热了,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仿佛在催促着他说些什么。

“雷狮……”

雷狮被安迷修这么突然的触摸惊地大气都不敢出,听到对方的略带茫然地呼唤更是身体一僵,心脏更是不要命地乱揣。他的身体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触电般地拉开了安迷修的手:“怎么了?”

对方似乎完全被酒精掌控了,甚至对着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这绝对不是安迷修自主对他展露的笑,因为这之后青年的眼皮如同灌铅了般一点一点地合上了。不出几秒,安迷修就径直倒在了他的身上。

雷狮在心中暗骂雷狮你有点出息。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安迷修会吻上来。也说不上是失望,如果安迷修醒来有吻上去的记忆的话,也指不定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他伸手拥住安迷修身体,来自另一个人身上的热度自这个单方面的拥抱传递到了他的周身,他听着安迷修清浅的呼吸,手下是随着吐息的微弱起伏,这让雷狮忽然有了他在拥抱着安迷修的实感。雷狮笑了,他就这么抱着安迷修,直到电视机里那无人观赏的电影落下帷幕,他才放下了安迷修。这个人的酒品居然出奇地好,睡过去了也极其地安稳。雷狮端详安迷修安静的眉眼,忽然凑近,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清浅的、带着酒香,即使是几乎面对着面,安迷修也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雷狮挑眉,笑着贴上了安迷修的唇。

这是一个简单的亲吻,安迷修的唇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有着干燥清爽的味道。雷狮虽然敢想敢做,但是做了之后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狂跳,没有止境似的。他快速地离开,热气直冲着脸颊上涌,雷狮抄起安迷修还没喝完的易拉罐往脸上贴,冰凉的瓶身遇到热源迅速吸取热度,然而即使是这样雷狮还是觉得没有用。他在这儿燥地很,可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却毫无所觉,雷狮盯着安迷修的睡脸半晌,气笑:“干脆乘机办了你吧。”

回答他的是安迷修依旧均匀的呼吸声,雷狮对着那张脸又看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地站起了身。

“……算了,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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